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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一座音乐厅

发布:音乐苏州    浏览量:336    发布日期:2022-10-31

整修一新的大卫·格芬音乐厅  ©️林肯中心/纽约爱乐乐团

| 唐若甫

10月中旬,经过耗资5.5亿美元、耗时近四年的整修工程,纽约表演艺术殿堂林肯中心下辖的大卫·格芬音乐厅喜迎贵客,驻厅乐团纽约爱乐乐团得以结束“浪子”生涯搬回老家。整修工程的重点便是提升这座拥有六十年历史但音场饱受诟病的音乐厅的建筑声学效果。

四度整修无果

一场音乐会结束后,人们往往讨论的是音乐而不是声学。那是因为作为音乐会现场的载体,专业设计的音乐厅理应拥有称职的建声效果,不加渲染地忠实传达表演者的自然声,并力图确保观众席的每个角落都能捕捉到清晰、饱满、平衡的声波。

但对纽约人来说,旧称“爱乐大厅”的格芬音乐厅是他们长久以来的心头之痛,因为这座音乐厅的声场有愧于其常驻乐团——美国历史最为悠久,创建于1842年的纽约爱乐乐团。上世纪50年代,纽约房地产业岌岌可危,开发商急迫地想要在闹市中心盖一批用于办公的摩天大楼止损回血,声名显赫但由私人拥有的卡内基音乐厅险些被拆除让位给一栋44层的办公楼。1962年,位于中央公园附近的林肯中心旗下的爱乐大厅率先开张。包容了歌剧、芭蕾和乐团三处演出场所的林肯中心采用向古希腊致敬的建筑风格,巨大的玻璃幕墙确保音乐厅里身着考究的男男女女可以轻而易举地被路人的余光瞥到,整齐划一的建筑群既现代又庄重。


1970年的爱乐大厅 Sandor Acs/摄

在麦克斯·阿布拉莫维茨的设计下,爱乐大厅拥有当时稀罕的中央空调、自主经营的整年演出规划,以及阻隔地铁通过时噪音的“黑科技”,这些都让危在旦夕可音场优异的卡内基音乐厅备显“老态龙钟”,仿佛给处于焦虑不安状态的纽约乐迷吃下一颗定心丸。

爱乐大厅的开幕之夜,洛克菲勒家族和杰奎琳·肯尼迪等名人竞相到场。纽约爱乐由彼时总监伯恩斯坦指挥,贝多芬《庄严弥撒》中的“荣耀经”一响起,人们的眉头立刻紧锁起来。大部分习惯于卡内基音乐厅的听众很快意识到,新厅的音响简直是一场灾难。音乐家抱怨听不到彼此,听众无法忍受听不到中提琴和大提琴声部,管乐的混响甚至堪比澡堂。伯恩斯坦委婉地以“声学效果需要自行脑补”评价驻地,直言不讳的乔治·赛尔在指挥了克利夫兰管弦乐团后干脆表示应当一拆了之,赶紧重建。

音乐厅其后至少经历了四次整修,分别在1963-1964、1966、1970和1976年。尤其是1976年的浩大工程吸引了赞助人埃夫里·费舍尔慷慨解囊,音乐厅亦开始以他的名字命名,意欲彻底解决糟糕的建筑声学,但提升效果不尽人意。2015年,美国流行乐队制作人大卫·格芬捐赠给乐团一亿美元,乐团感恩地以大卫·格芬命名音乐厅,并决定把捐赠作为启动资金开启雄心勃勃的整修工程,力图一劳永逸。

新厅高光之夜

2019年,整修工程动工。虽然疫情下的乐团蒙受了近三千万美元的票房损失,裁员近半数行政岗位,演出停摆,活动冰封,但恰在一年多的音乐会静默期内,施工团队得以在没有打扰的情况下全速推进,以致把原定于2023年的开幕提前了整整一年,并在既定预算内竣工。


新厅剪彩仪式

10月8日,纽约州州长和参议院多数党领袖为新厅剪彩,是为高光时刻。当晚,乐团总监梵志登指挥纽约爱乐乐团献演特别音乐会,圣胡安·希尔的《纽约故事》全球首演。音乐厅管理团队兴致勃勃地以一组数据展示音乐厅为纽约市民带来的实惠,比如整个整修工程促进了6千人就业,为纽约GDP带来6亿美元的贡献,外包团队中有42%来自少数裔或女性所有的企业,51%的工人由收入水平低下的阶层组成。

然而,对一座音乐厅的终极衡量还是要回到音乐上。10月12日,整修一新的大卫·格芬音乐厅迎来重量级节目,纽约爱乐乐团献上首场乐季音乐会,厅团都迎来高光时刻。梵志登指挥乐团演出了一套展现管弦乐色彩、考验音乐厅效果的乐曲,集厚重与现代于一场:约翰·亚当斯《父亲知道查尔斯·艾夫斯》意在向美国音乐先驱致敬,塔尼亚·列昂《跨步向前》由纽约爱乐委约,以纪念提升妇女社会地位的宪法第19修正案百周年,曾获普利策音乐奖。雷斯庇基绚丽多彩的《罗马的松树》中,乐团的管乐演奏员来到观众席内吹奏,信心满满地一展音乐厅声学效果。

经由声学设计师保罗·斯卡布罗全新打造的音乐厅内部由加里·麦克罗斯基和位于多伦多的钻石施密特建筑事务所设计。与整修前的2738座相比,新厅座位数减少到2200座,悉数安装在阿布拉莫维茨原始设计的鞋盒型建筑内。除了外表维持原样外,音乐厅内部可谓大动干戈,舞台前移,这样便确保格芬音乐厅改用类似于现代音乐厅的“葡萄园”型设计,座位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下沉的舞台,也意味着从舞台上传达的声音能舒服地把每位听众都包裹在内。

来自美国、英国、德国、奥地利、法国、加拿大、西班牙、日本等国的乐评人齐聚音乐厅,急迫地探寻全新的声学效果是否对得起5.5亿美元的支票。英国《金融时报》刊发乔治·格莱拉的乐评,对音乐会予以四星好评。作者对上半场的电子音乐将信将疑,却在塔尼亚及雷斯庇基作品中对新厅信心倍增,“能够听到如此细微且表现力丰富的音色真的很棒。我听到的是以往在这座音乐厅里所听不到的声响,如今的声音耳目一新。音乐会收尾的《罗马的松树》大放异彩,令人印象深刻。”

西班牙《国家报》艾克·赛德多斯的文章同样对音乐厅在雷斯庇基音乐中的表现大为赞赏:“就好像走进发烧器材店,店里放着录音,调教出最佳音响,店员试图说服你买下那套最昂贵的设备。”

乐评反思音效


大卫·格芬音乐厅观众席

40亿人民币的预算不负“昂贵”两字,五湖四海的乐评人对音乐厅建筑声学效果的明显改善亦不吝溢美之词,有的在多次聆听后依旧得出同样结论。音乐厅的声学效果并不以某个区域或某一排的座位听到的声响做决断。越是优异的音乐厅越能保证在所有座位听到的效果大体相同,这就是宽容度。《纽约时报》充分发挥在地优势,乐评人扎哈里·沃尔夫于音乐厅开幕后的两周之内,从紧靠打击乐、几乎可以读到演奏员用谱的舞台背后,到三层楼座离舞台最远的座位,再到通常为乐评人预留的池座中间三处进行比较,得出音乐厅“宽容度优异”的结论,认为新厅没有特别差的座位,也没有特别好的座位。

不过盛赞归盛赞,这家与纽约关系最为密切的大报却在热烈之后归于冷静,提出另一番见解。沃尔夫继而在事关新厅音场的第二篇文章里提出:“格芬音乐厅的声音清楚干净、直截了当,没有扭曲或反射,没有奇怪的平衡或冒失的混响。但有时干净的声音听上去会让人觉得冰冷,再加上舞台上的白色照明,容易产生人在诊所的感觉。而与之相比,卡内基音乐厅给人的感觉就是金色泡泡浴。”

沃尔夫以对两场音乐会的综合印象印证自己的观点。纽约爱乐在新厅的首场乐季音乐会演出的曲目,尤其是《罗马的松树》以炙热的音响烘烤着冷峻的内里,气势磅礴的铜管组让大家都赞不绝口。不过,在由梵志登指挥的第二场乐季音乐会中,乐团呈现了卡洛琳·肖八重唱《满口牙》,还有德彪西《牧神午后前奏曲》及弗洛伦斯·普莱斯《第四交响曲》。两部器乐作品一改首场音乐会铜管的锋芒毕露,改由弦乐唱主角。在此番场景下,沃尔夫认为:“音乐缺了一分温暖和质感,也许是缘于乐团有时迟钝的演奏,部分原因则归咎于场馆。如果说首场乐季音乐会的弦乐和木管会被强大的音量盖住,那么这场音乐会尤其是小提琴和中提琴声部在高音区缺乏理想的音色和效果。和在其他音乐厅不同,这两个声部的声音在三层楼座听上去略显干瘪。德彪西则紧绷有余,感性不足。”

不过,一座音乐厅的成长包括建筑声学材料与声音的长久共振,这意味着格芬音乐厅的声音会向着更加丰润饱满的方向迈进。对于纽约爱乐,搬进焕然一新的新家也是其改头换面的第一步。乐团总经理黛博拉·博尔达卸任在即,将由加里·金斯林于明年取而代之。音乐总监梵志登也将于明年届满后移师首尔,乐团面临着行政和艺术一把手的双双“改朝换代”。工人们抢工期而来的提前一年开幕为乐团争取到难得的喘息机会,他们得以在全新的音响空间内放心静待下任总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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